2017年6月12日 星期一

線頭

很喜歡拔人家的線頭。

或許是一直在觀察別人,很容易就發現對方身上的線頭。

不會馬上出手,會先盯著那條或躺或立的線,顏色和依附的表面是否同色,從別處飛來的蒲公英輕易就可以捻起,如果是生根的就得費點力氣。

裁縫過程中留下的線頭,像阿姨從工廠拿來加工的洋裝,小剪把多餘的線裁掉,為了搶時間不會一吋一吋的捻,大手一撥,雙手一撣,在空中一揮,該走開的自動不逗留了。

可偶爾還是有逃過刀鋒縫隙的線,有茱麗葉假死的猶豫,被留下來。那種沒被分開的枝節,不要輕易去扯,整個世界都可能支離破碎。

中飯時我坐她旁邊,她拿出早上從市場買來的便當,一半炒麵一半炒米粉。她的男友後來也來了,拿起訂餐的便當,我瞥過頭問她,「你們今天怎麼沒有一起買飯?」

她的鼻孔突然瞪大,眼神銳利的盯著他,「我們分手了。」她說的很快,上禮拜的事,她去他家拿東西給他,發現一輛陌生的車停在門口,男人才說對方還在樓上。她說這幾年分分合合,總是他劈腿後又來將她找回。這次她不要了,既然他都答應要照顧另一個女人,那她一個人沒他照顧還是可以活得很好。

看他拿著便當歉疚的往遠方去坐,以後我不會再坐他們的順風車了,也不能請他們順便幫我買便當了。

就只是遺憾這個。

她的憤恨,他的八面玲瓏,她的簡約,他的酷愛跳舞及唱K。她重專一的感情,他重感情,他們曾經是一對,很難說相不相襯的一對。在我眼裡相愛的人都是相稱,互相映襯的。

可是他們不相愛了?她不相信愛了,他不只和她相愛了,他們之間本來就有線頭,只是別人去拔了。

午餐時間結束,回到展廳,羚羊的臉上貼近一看,鼓起的疤下有縫線的痕跡。是在那裡打結的呢?

仔細找,每個人都有線頭,昨天的剪斷,拾起就丟垃圾桶。不忍心,一直放著,總會有人去扯,秘密被挑起,最後被剝離,只剩下支離破碎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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