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他從沒見過女人。

他的身邊都是母親那種燙了花媽捲髮上了年紀的阿姨歐巴桑，或是像妹妹那樣褲子穿很短喜歡韓劇桌前貼滿歐巴海報的女孩。

她踏進他的領土以前，他已經在孤獨國生活了很久。

她跟其他人不一樣，她不會光在他的考卷上劃紅圈，也不會咬唇數算藤條落在他手背上的次數。

她最常做的，就是趁下課短短時間，把每個看起來槁木死灰的學生叫到辦公室，開始跟他們說她的秘密。

「以前有個小女孩，小學三年級時父親有了外遇離婚，她以為自己會跟著媽媽，可是媽媽還年輕，媽媽不要她，於是她跟著爸爸。爸爸沒娶那個外遇對象，他只是繼續外遇跟上了癮一樣，每次帶回家的阿姨都不一樣…」

他望著眼前的女老師，白晰的臉頰上有淺淺紅暈，看起來隨時都在害羞，淡淡紅色唇膏，不像學務主任那般的血盆大口，講話的時候嘴巴動的幅度不過分的誇飾，反而讓人有種安心的感覺。

女老師繼續說著故事，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注意力渙散，只是一直被她身上的淡香吸引到出了神。

那不是公車上那些從後面看起來都一樣的女學生一甩頭就刺鼻的花香味，而是一種更淡，似乎從皮膚散發出來的一種舒服的味道。

「那個小女孩每天都被人恥笑，功課一落千丈，每天都想離開這個世界…」

他想老師正在說自己的勵志故事，最後就要以真人實事規勸他們要更加努力。

沒想到女老師機靈的看了一下左右，稍微靠近他，聲音壓低的說，「沒關係，放棄其實沒關係的…」

他望著那雙眼睛，不是在開玩笑，有真誠晶瑩的光。

回到教室的走廊上，他不停在想，女老師跟別人都不一樣，她懂自己在說什麼，她懂他們的痛苦，也懂他們在想什麼。

有人說遇到了想保護的女孩，讓男孩變成男人。

他是遇到了女人，才覺得變成一個男人也不錯，忽然覺得活到變成男人的時候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