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6月11日 星期日

封求

颱風快來了,她買好膠帶,把玻璃窗的四邊接成一個大大的叉。花了半小時,咬斷了最後一截膠帶,手輕拍凸起的地方,封印浮貼玻璃上。整個室內的光線已經改變了方向,光找縫隙鑽進來,推擠的過程中還是散落一些。

她把門縫下的小口也封住,經常是他推鑰匙進來的地方。她一個人在此密閉,坐地板,望緊迫的室內,雜物太多,空氣不流通,可還不算孤零零的。耳朵聽見飛蚊竄動的聲音,又捉不到,她點起蚊香,打火機的火在飄,她突然有點怕他誤會,於是放下火,和嗡嗡嗡的困獸相鬥。

膠帶都準備好了,等他回來,她要遮住他的眼睛,耳朵,順便和手。嘴巴不要,她要聽他說,說那些詩意又任性的話,在颱風天,風刮著窗縫吵雜尖叫,她要聽他的話語入睡,說他如何不怕死亡,說他如何殘缺,如何暴烈,如何對世界不滿。他會說不愛她了,他會要求自由。如果他懂得要求都是好的,她怕他會睡在那裡,倚牆垂頭,獨自做夢。

沒有封口卻什麼都不說,也不求救。他就這樣睡過了風最大的時候,十七級陣風連電線桿都會吹走,他沒有電也能活。

她最後只求不要吹太遠就好,他也不知道自己能飄多遠。他任性得那麼輕,別人說過的話都不著痕跡,還來不及放下,就又飄走了。心上有風口,不愛是羽毛,他就只是這樣活,不在乎誰會難過。

自己把衣服好好拉緊了,要愛人的人,等夠沉夠純,才能站定。太陽並不總是贏,北風並不知道自己輸了。

她拉開一長條膠帶,開始轉圈,假裝被禁錮。

他還回來的鑰匙塞不進縫隙,蚊子正要降落,她模擬著人質,外面颱風來了,裡面也掛起風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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