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香樓

聽說蓮香樓要關了，表姊趕緊帶著姪女搭飛機，兩天一夜香港行就為了回憶旅行時必去的好滋味。

羨慕她們的行動派，說走就走。

回憶無價，那些在此飲茶幾十年的老顧客，失落之餘，新客舊客都在僅限的時間內回訪光顧。日常被鎖在一籠籠蒸騰的燒賣裡，廣式老滋味，一大壺的茶水從高沖到低，是老練的絕活。員工盡是年紀超過半個時代的「老」面孔。

前年第一次和同事到訪，班機抵港，在飯店寄放行李後，已過了午飯時間，不知要吃什麼，便浩浩蕩蕩帶去蓮香樓。甫上樓，映入眼簾的是滿滿撐著圓桌的食客和徘徊在走道等座位的客人。用眼神快速將現場掃射一遍，一會這個大嬸招呼往裡面走，一會那個大叔要我們先找位坐不要擋在路口。她說等下這桌給你們，最內桌員工正在扒著飯，待會就可以落座。不巧來了另外五個本地阿姨，一路往內擠，一看到員工拿著飯碗離開，桌上都沒收乾淨，就吆喝著朋友坐下。尷尬的我們跟阿姨說有人叫我們等這桌，阿姨大嚷另個人也叫她們等這桌，要我們另找位去。員工調解不成，執意要我們十一人共擠一桌。阿姨的臉都綠了，以為自己搶桌勝利，沒想到落得右肘擠左手，跟旁邊的陌生人摩肩接踵。茶都倒下去了，大伙喝起來都覺得有點澀。

最後是朋友眼見前方有人離座，連忙抱著包包去佔位了，原先的大叔還不讓換位，後來另個大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香港地小人稠，雖然讓我們六人坐八人桌了，還是要安插一個本地阿伯進來才罷休。阿伯見怪不怪，流利的點餐完，攤開報紙，一碗叉燒飯配一個午後悠閒的時光。

我們像是誤闖叢林的小白兔，每當高高的蒸籠推車經過眾人拿單往前去給那擋在蒸籠下的嬌小大姊圈選，我總是搶不贏人，牛肉丸、燒賣沒搶到幾籠，搶攻不佳只能吃煲仔飯、馬來糕填一下肚子。又一籠車進來，燒賣轉眼空，又一籠車進來，去看又是煲仔飯和甜品點心。朋友一直望身旁阿伯的叉燒，又沒有勇氣開口點餐，最後六人懷抱五味雜陳的心情離開了蓮香樓。

每當我們憶起這件往事，就會說「就是那個搶不到東西吃」的餐廳，想起來都好笑。沒想到還沒二訪雪恥，就迎來蓮香樓要關的消息。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會拋開無用的矜持，為了吃到美食展現出美式足球四分衛的姿態推開眾人達陣成功。

但，聽說蓮香樓沒有要關了，改了名字續了三年的約由老夥計繼續經營，所以如果我下次要去，一定要帶臉皮比較厚的朋友去，為了吃頓飯熱血沸騰準備出征變強悍，於我，好像還是太難了。